景公臺成盆成适願合葬其母晏子諫而許第十一〔一〕
景公宿于路寢之宮,夜分,聞西方有男子哭者,公悲之。明日朝,問于晏子曰:「寡人夜者聞西方有男子哭者〔二〕,聲甚哀,氣甚悲〔三〕,是奚為者也?寡人哀之。」晏子對曰:「西郭徒居布衣之士盆成适也〔四〕。父之孝子,兄之順弟也〔五〕。又嘗為孔子門人〔六〕。今其母不幸而死,祔柩未葬〔七〕,家貧,身老,子孺〔八〕,恐力不能合祔,是以悲也。」公曰:「子為寡人弔之,因問其偏柎何所在〔九〕?」晏子奉命往弔,而問偏之所在〔一十〕。盆成适再拜,稽首而不起,曰:「偏柎寄于路寢,得為地下之臣,擁札摻筆〔一一〕,給事宮殿中右陛之下〔一二〕,願以某日送,未得君之意也。窮困無以圖之,布唇枯舌〔一三〕,焦心熱中,今君不辱而臨之〔一四〕,願君圖之。」晏子曰:「然。此人之甚重者也〔一五〕,而恐君不許也。」盆成适蹶然曰〔一六〕:「凡在君耳!且臣聞之,越王好勇,其民輕死〔一七〕;楚靈王好細腰〔一八〕,其朝多餓死人〔一九〕;子胥忠其君,故天下皆願得以為子〔二十〕。今為人子臣〔二一〕,而離散其親戚,孝乎哉?足以為臣乎〔二二〕?若此而得祔,是生臣而安死母也〔二三〕;若此而不得,則臣請輓尸車而寄之于國門外宇霤之下〔二四〕,身不敢飲食,擁轅執輅,木乾鳥栖,〔二五〕袒肉暴骸〔二六〕,以望君愍之。賤臣雖愚,竊意明君哀而不忍也。」晏子入,復乎公,公忿然作色而怒曰:「子何必患若言而教寡人乎〔二七〕?」晏子對曰:「嬰聞之,忠不避危〔二八〕,愛無惡言。且嬰固以難之矣。今君營處為游觀,既奪人有,又禁其葬,非仁也;肆心傲聽,不恤民憂,非義也。若何勿聽?」因道盆成适之辭〔二九〕。公喟然太息曰:「悲乎哉!子勿復言。」迺使男子袒免,女子髮笄者以百數〔三十〕,為開凶門〔三一〕,以迎盆成适。适脫衰絰,冠條纓〔三二〕,墨緣,以見乎公。公曰:「吾聞之,五子不滿隅〔三三〕,一子可滿朝〔三四〕,非迺子耶!」盆成适于是臨事不敢哭,奉事以禮,畢,出門,然後舉聲焉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逢于何請合葬正同,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盧文弨云:「『者』乃『昔』之訛,『夜』字衍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盧說非也。古謂夜為昔,故或曰昔者(說見雜下篇『昔者』下),或曰夜者(夜曰夜者,故晝亦曰晝者,雜上篇『晝者進膳』是也)。雜下篇曰『夜者公瞢與二日鬥』,本篇第三章曰『夜者寡人瞢見彗星』,與此『夜者』而三矣。然則『夜』非衍字,『者』亦非『昔』之訛也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改「夜者」二字為「昔」字。
〔三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二百四十二引作『哭者甚疾,聲氣甚悲』。」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孔叢作『盈成匡』,形相近,未知孰誤。」◎蘇輿云:「拾補『适』作『造』,注云:『「适」訛,據禮記檀弓上正義引改。』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禮記檀弓上疏宋本引作『盆成逆』,明監本作『造』,毛本作『适』,元龜亦引作『逆』,下同。」◎則虞案:孟子盡心有「盆成括仕於齊」,古「适」「括」通,似一人矣。然一則為孔子弟子,一則為孟子弟子,似齊有兩盆成适。說苑建本篇有虞君問盆成子語,是「盆成」二字為姓,此「适」字或本作「匡」,因孟子「齊有盆成括」而訛歟?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孔叢作『弟弟』。」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孔叢作『其父尚為孔子門人』。」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言未附葬于其父。」
〔八〕 盧文弨云:「小弱也。疑與『孺』同。玉篇音矩,孤也。」◎洪頤烜云:「玉篇:『〈子禹〉,孤也。』『〈子禹〉』即『孺』字之俗。莊子大宗師篇『而色若(圖)子』,釋文:『(圖),弱子也。』『〈子禹〉』『(圖)』字形相近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子孺』。」
〔九〕 孫星衍云:「左傳昭二十五年:『楄柎所以藉幹者。』說文:『楄部,方木也。』引春秋傳曰:『楄部薦幹。』此作『柎』,與『部』聲相近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此不必與左傳之『楄柎』同,『偏』謂偏親,『柎』即上文所云『柎柩』。公因其有恐不能合祔之語,故使問其偏親之柩何所在,語意自明。上文『柎柩』不當改作『祔柩』,『柎』即『楄柎』,若以應祔葬之柩而言,『祔柩』恐非辭。下文『偏之所在』,亦當作『偏祔所在』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作『偏祔』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而問遍祔於何存』,是也。」
〔一十〕蘇時學云:「『偏』下脫『柎』字。」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札,牒也。』『摻』,即『操』字異文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操筆』。」
〔一二〕于鬯云:「四字似當在上文『路寢』之下。」
〔一三〕于鬯云:「『布』蓋讀為『膊』。『膊』諧『尃』聲,『尃』諧『甫』声,『甫』諧『父』聲,與『布』諧『父』聲亦在同聲通借之例,故『布』可讀為『膊』。說文肉部云:『膊,乾肉也。』是『膊』以乾肉為本義,引伸之,蓋凡乾皆可曰『膊』。『膊脣』者,謂乾脣也,方與『枯舌』並下句『焦心』『熱中』四者為一類。若『布脣』,無義矣。或云:讀為『〈口專〉』或『〈齒專〉』。說文口部云:『〈口專〉,噍貌。』齒部云:『〈齒專〉,噍堅也。』義亦近,並備參。」
〔一四〕于鬯云:「『不』,語辭。」◎則虞案:「不辱」,不以為辱也。作本義解亦通。
〔一五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此甚人之重者也』。」
〔一六〕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蹶,跳也。』『跳,躍也。』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憱然』。」
〔一七〕蘇時學云:「『越王』,謂勾踐也。勾踐會稽之敗,當魯哀公元年,後四年而齊景公卒,不應在晏子之世,而引以為詞,此與下言子胥之忠,並著書者所附益也。」
〔一八〕孫星衍云:「當為『要』,俗加『肉』」。
〔一九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戴校以『死人』二字為衍。今考韓非子二柄篇云:『楚靈王好細腰,而國中多餓人。荀子君道篇云:『楚莊王好細腰,故朝有餓人。』疑此文當作『其朝多餓人』,『死』乃後人所益。據元龜引作『飢死人』,則宋本已有『死』字。」
〔二十〕王念孫云:「案此文原有四句,今脫去中二句,則文不成義。秦策云:『子胥忠其君,天下皆欲以為臣;孝己愛其親,天下皆欲以為子。』文義正與此同。下文『今為人子臣』云云,正承上四句言之。」◎蘇時學說同。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子胥忠其君,故天下皆願得以為臣;曾參、孝己愛其親,故天下願得以為子』。與雜志所補差同。」
〔二一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今乃令子臣』。」
〔二二〕王念孫云:「按『臣』上亦當有『子』字。」◎俞樾云:「按『今為人子』下不當有『臣』字,蓋衍文也。盆成适之意,蓋謂忠孝一也,故子胥自忠其君耳,而天下之父母皆願得以為子矣。今為人子,而父母不得合葬,是離散其親戚也。親戚,謂父母也。韓詩外傳『親戚既沒,雖欲孝,誰為孝』,是其證也。為人子而離散其親戚,非孝矣,非孝即非忠矣。故曰『足以為臣乎』。王氏不達此意,謂有闕文,非是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「臣」上增「子」字。
〔二三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作『是生臣之母也』。」◎則虞案:元龜誤。
〔二四〕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輓,引車也。』(『引車』一本作『引之』)『霤』,屋水流也。『〈氵畱』通。」◎則虞案:凌本「尸車」誤作「尸居」。
〔二五〕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西,鳥在巢上。「西」或從「木」「妻」。』此作『栖』,後人俗字。」
〔二六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『擁』作『推』,『袒』作『露』。」
〔二七〕蘇時學云:「案此景公責晏子之詞,意謂盆成适所言,在晏子卻之無難,何必聞之於我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戴校云:『此假「患」為「關」。』今考史記梁孝王世家云『有所關說於景帝』,佞幸傳云『公卿皆因關說』,索隱云:『通也。』蓋語不覿面,由人通轉者,謂之為關,戴說亦通。然元龜引作『子何必以若患言教寡人』,自當據彼訂正。」
〔二八〕則虞案:凌本「忠」誤「患」。
〔二九〕蘇輿云:「『盆』,舊刻誤『忿』,今從浙刻正。」
〔三十〕盧文弨云:「『髮』疑『髽』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『髮』作『{髟巫}』,『{髟巫}』即『髽』字之訛。」
〔三一〕于鬯云:「謂于路寢庭之牆,別開一門,使柩入,故曰『凶門』,即小戴檀弓記所謂『毀宗』者也。又曾子問記云:『曾子問:「君出疆薨,其入如之何?」孔子曰:「入自闕。」』鄭注云:『闕,即毀宗也。柩毀宗而入,異於生也。所毀宗,殯,宮門西也。殷柩出毀宗(檀弓記云:「毀宗躐行出于大門。」殷道也),周柩入毀宗,禮相變也。』然則雖君柩亦別開凶門而入矣,況此布衣之士之母柩乎,蓋禮當然也。其所開,儻亦在路門之西與?要與君柩入同一在西,而必有異處耳。」
〔三二〕孫星衍云:「『條』當為『絛』,說文:『扁緒也。』玉篇:『纓飾也。』」
〔三三〕盧文弨云:「馬端臨文獻通考序有『三孱不足以滿隅』語,未知即出此否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任淵山谷詩內集卷十五注引同。」又云:「黃氏自注引五為三。」
〔三四〕孫星衍云:「『隅』、『朝』為韻。」◎蘇時學云:「案此蓋古語,言多寡不在人數,視其賢愚而已。」
景公築長庲臺晏子舞而諫第十二〔一〕
景公築長庲之臺,晏子侍坐。觴三行,晏子起舞曰:「歲已暮矣,而禾不穫,忽忽矣若之何〔二〕!歲已寒矣,而役不罷,惙惙矣如之何〔三〕!」舞三〔四〕,而涕下沾襟。景公慚焉〔五〕,為之罷長庲之役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為長庲欲美之、景公冬起大臺之役辭旨同而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蘇輿云:「『忽忽』,與下『惙惙』同,當訓『憂』。非如禮器、祭義注訓為『勉勉』者比,此與史記梁孝王世家云『意忽忽不樂』義同。又大戴禮『君子終身守此勿勿』,彼與上『悒悒』、『憚憚』下『戰戰』俱當訓為『憂懼』,猶斯意也。『忽忽』即『勿勿』,字同,故義可互證矣。」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『惙惙』,爾雅釋訓:『憂也。』」
〔四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三』作『二』。」
〔五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焉』作『而』。」
景公使燭鄒主鳥而亡之公怒將加誅晏子諫第十三〔一〕
景公好弋〔二〕,使燭鄒主鳥而亡之〔三〕,公怒,詔吏殺之。〔四〕晏子曰:「燭鄒有罪三,請數之以其罪而殺之〔五〕。」公曰:「可。」於是召而數之公前〔六〕,曰:「燭鄒!汝為吾君主鳥而亡之〔七〕,是罪一也〔八〕;使吾君以鳥之故殺人〔九〕,是罪二也;使諸侯聞之,以吾君重鳥以輕士〔一十〕,是罪三也〔一一〕。」數燭鄒罪已畢〔一二〕,請殺之。公曰:「勿殺〔一三〕!寡人聞命矣〔一四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欲誅野人、景公欲殺圉人章旨同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劉師培云:「黃本此章在道殣章後。」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韓詩外傳作『齊景公出獵昭華之池』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九十、御覽九百一十四引作「齊景公」,無「好弋」二字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說苑作『燭雛』,韓詩外傳作『顏斲聚』,藝文類聚作『顏涿聚』,此脫『顏』字。一本作『祝鄒』。呂氏春秋尊師篇:『顏涿聚之大盜,嘗學於孔子。』」◎盧文弨云:「御覽四百五十五引說苑亦作『燭鄒』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御覽九百十四亦引『燭鄒』作『顏涿聚』,與類聚九十所引合。亦即漢書人表所列之『顏濁鄒』也。」◎則虞案:劉氏以「顏涿聚」「顏濁鄒」為一人,誤也。韓非子十過王先慎之說亦誤,蓋皆沿漢書古今人表及孔子世家張守節之說而誤。世家兩出「顏濁鄒」,以為子路妻兄,即孔子於衛主顏讎由是也,自為衛人;顏喙聚者,乃齊人,見於韓非子十過、呂氏春秋尊師篇:「顏涿聚,梁父之大盜也,學於孔子。」淮南子氾論訓「顏喙聚,梁父之大盜也,而為齊忠臣」,注:「梁父,齊邑。」「喙」蓋「涿」之形訛。左哀二十三年傳「齊師敗績,知伯親禽顏庚」,注:「齊大夫顏涿聚。」說文:「庚位西方,象秋時萬物庚庚有實也。」與「聚」義近。後漢書郭泰傳以梁父大盜為齊忠臣,即涿聚,亦即顏庚,與衛之濁鄒無涉。此作「燭鄒」,蓋沿俗本說苑而誤。藝文類聚九十引正作「聚」,宋本御覽九百一十四引作「使顏涿主聚鳥而亡」,「主」「聚」二字互倒,是亦作「聚」也,當據改。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藝文類聚作『公召欲殺之』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引「公召吏殺之」。歸評本「詔」作「語」。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御覽『而』作『乃』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作「涿聚有三罪,請數之爾」。外傳作「夫鄧聚有死罪四,請數而誅之」。
〔六〕 則虞案:說苑兩「公」字上皆有「景」字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『汝』,藝文類聚作『爾』。」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藝文類聚作『一罪也』,下作『二罪』『三罪』。」◎則虞案:歸評本作「罪一」,下作「罪二」「罪三」。
〔九〕 則虞案:外傳「殺」上有「而」字,類聚無「之故」二字。
〔一十〕盧文弨云:「『以』,韓詩外傳九、說苑正諫篇俱作『而』。」◎則虞案:外傳「諸侯」上有「四國」二字。類聚「輕」上無「以」字,御覽無「吾」「以」字,歸評本「以」作「謂」。
〔一一〕則虞案:外傳又有「天子聞之,必將貶絀吾君,危其社稷,絕其宗廟,是罪四也」二十二字。
〔一二〕黃以周云:「凌本無『已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元刻本「數」誤「轂」,歸評本無「已」字。
〔一三〕孫星衍云:「御覽作『公曰勿殺而謝之』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作「勿殺之」。宋本御覽作「勿殺」,無「而謝之」三字。說苑正作「止,勿殺而謝之」,歸評本無「勿殺」二字。
〔一四〕則虞案:外傳作「『此四罪者,故當殺無赦,臣請加誅焉。』景公曰:『止!此亦吾過矣,願夫子為寡人敬謝焉。』詩曰:『邦之司直。』」
景公問治國之患晏子對以佞人讒夫在君側第十四〔一〕
景公問晏子曰:「治國之患亦有常乎〔二〕?」對曰:「佞人讒夫之在君側者〔三〕,好惡良臣,而行與小人,此國之長患也〔四〕。」公曰:「讒佞之人,則誠不善矣〔五〕;雖然,則奚曾為國常患乎〔六〕?」晏子曰:「君以為耳目而好繆事〔七〕,則是君之耳目繆也。夫上亂君之耳目,下使群臣皆失其職〔八〕,豈不誠足患哉!」公曰:「如是乎!寡人將去之。」晏子曰:「公不能去也。」公忿然作色不說,曰:「夫子何小寡人甚也〔九〕!」對曰:「臣何敢槁也〔一十〕!夫能自周于君者〔一一〕,才能皆非常也〔一二〕。夫藏大不誠于中者,必謹小誠于外,以成其大不誠〔一五〕,入則求君之嗜欲能順之,公怨良臣,則具其往失而益之〔一四〕,出則行威以取富。夫何密近〔一五〕,不為大利變,而務與君至義者也〔一六〕?此難得其知也〔一七〕。」公曰:「然則先聖柰何?」對曰:「先聖之治也,審見賓客,聽治不留〔一八〕,群臣皆得畢其誠,讒諛安得容其私!」公曰:「然則夫子助寡人止之〔一九〕,寡人亦事勿用〔二十〕。」對曰:「讒夫佞人之在君側者〔二一〕,若社之有鼠也,諺言有之曰:『社鼠不可熏去〔二二〕。』讒佞之人,隱君之威以自守也〔二三〕,是難去焉〔二四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問佞人之事君何如、景公問治國何患三章大旨同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治要引此在問上。
〔二〕 劉師培云:「唐李若立籯金一社稷篇亦作『理』,元龜二百五十三引『常』作『嘗』。」◎則虞案:文選卷二十三,又四十注引皆無「之患」二字。又二十三引「治」作「理」。
〔三〕 蘇輿云:「治要作『讒夫佞人』。」
〔四〕 王念孫云:「按『長』當作『常』,與上下文同一例。治要作『此治國之常患也』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引『此』作『比』,屬上句讀;又『長』字作『嘗』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補「治」字。
〔五〕 蘇輿云:「治要『誠』上有『亦』字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元龜『則』下有『亦』字。」
〔六〕 盧文弨云:「『常』,上文作『長』。」
〔七〕 蘇輿云:「治要『繆』作『謀』,是。此緣下誤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改作「謀」。
〔八〕 蘇輿云:「治要『下』上有『而』字。」
〔九〕 王念孫云:「按『小』本作『少』,此後人不解『少』字之義而改之也。史記李斯傳『二世曰「丞相豈少我哉」』,曹相國世家『惠帝怪相國不治事,以為豈少朕與』,索隱曰:『少者,不足之詞。』並與此『少』字同義。治要正作『少』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作「何少寡人之甚也」。
〔一十〕孫星衍云:「『槁』,未詳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『槁』亦『撟』之訛。」◎俞樾云:「按此『槁』字與問下篇『犒魯國』之『犒』同為『撟』之誤字。荀子臣道篇曰:『率群臣百吏而相與彊君撟君。』又曰:『事暴君者,有補削,無撟拂。』晏子言『臣何敢撟』,言『臣何敢有所撟拂乎』。蓋因公忿然作色,故云然。」◎蘇輿云:「治要『何』作『非』,『槁』作『矯』。」◎于鬯云:「『槁』疑當讀為『驕』,『驕』諧『喬』聲,『喬』蓋諧『高』『省』聲,故與『槁』諧『高』聲,亦在同聲通借之例。驕者,自大之意也,上文云:『公忿然作色不說,曰:「夫子何小寡人甚也!」』故晏子對以臣何敢驕言,臣何敢自大也。『驕』字正與『小』字呼應,若依『槁』字義,則不可解矣。俞蔭甫太史平議以『槁』為『撟』之誤,『槁』之於『撟』,與『槁』之於『驕』,實同一通借之例。惟『驕』有自大之意,與上文『小』字較吻合也(群書治要上文『小』字作『少』,則『驕』者『自多』之意,亦吻合)。」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杜預注左傳:『周,密也。』」◎蘇輿云:「治要『周』作『用』。」◎則虞案:作「用」者是。下文「入則」「出則」云云,皆自用之事。
〔一二〕則虞案:長短經卷一引作「讒夫佞人之在君側,材能皆非常也」。
〔一三〕黃以周云:「元刻此下重衍『于中者』等十五字。」◎則虞案:長短經卷一引「小誠」誤「小成」。
〔一四〕王念孫云:「按『公』本作『君』,此涉上文『公不能去』而誤。上文『公不能去』,是指景公而言;此文『君怨良臣』,則泛指為君者而言,與上句『君』字同義。治要正作『君怨良臣』。『能』,與『而』同。」◎文廷式云:「能,猶而也;具,數也;益,附益也。」
〔一五〕蘇輿云:「治要『何』作『可』。」
〔一六〕孫星衍云:「言取富于外閒,而不營利于密近,偽以義結于君。」◎蘇時學云:「案言左右近習之人,未有不為利所動,而能導君於義者。」◎陶鴻慶云:「此當以十八字作一句讀。『何』,猶『誰』也,徐鍇說文繫傳『何』篆下云『一曰誰也』,是也。言誰能處于密近,不變于大利,而務導君于義也。『也』與『邪』同。」
〔一七〕盧文弨云:「『其』疑『具』。」◎蘇輿云:「治要作『此難得而其難知也』,義亦不可晰,疑作『具』是。」◎于鬯云:「王引之釋詞『其』字有『語助』一釋,此『其』字蓋亦當是語助。」◎文廷式云:「『其』,當作『而』,群書治要正作『而』,誤衍『其難』二字。」◎于省吾云:「按盧蘇說非。治要作『而其難知也』,適可證『其』字之不誤。『其』、『期』古字通。詩頍弁『實為何期』,釋文『期,本作其』,漢武梁祠畫象,樊於其頭,『期』作『其』,是其證。左哀十六年傳『期死非勇也』,注:『期,必也。』『此難得期知也』,謂此難得必知也。」◎則虞案:長短經卷一引作「此難得而知也」。治要多一字,此盧校偶未及耳。
〔一八〕王念孫云:「元刻下有『日不足』三字,孫本無。按『審見賓客』二句皆四字為句,『日不足』句獨少一字,且語意未明,當依治要作『患日不足,聽治不畱』。『患日不足』,言其敏且勤也。」◎則虞案:凌本亦無,指海本補「患日不足」四字。
〔一九〕孫星衍云:「『助』,一本作『扐』。」◎盧文弨云「『扐』,孫本改『助』,而音義仍作『扐』,亦疑而未定也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按『扐』字義不可通,孫改為『助』,是也。治要正作『助』。孫本『助』字係剜改,蓋音義先成,而剜改在後,未及追改音義耳。」◎蘇時學云:「『止』當為『去』。」◎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、嘉靖本皆作「助」,吳懷保本、綿眇閣本作「扐」。
〔二十〕蘇輿云:「治要有『矣』字。」
〔二一〕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作『讒佞之人,隱在君側』。」
〔二二〕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引有云『去此乃治矣』。『去』下今本疑脫四字。」◎蘇輿云:「治要無『諺言』七字,『熏』作『燻』。」
〔二三〕俞樾云:「按古『依』『隱』同聲,廣雅釋器曰:『衣,隱也。』釋名釋衣服曰:『衣,依也。』是『隱』與『依』聲近誼通。此『隱』字當讀為『依』。依君之威以自守,正與上社鼠之喻相應。」
〔二四〕蘇輿云:「治要作『是故難去也』,載此在問上篇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文選沈約奏彈王源注、恩倖傳論注引作『讒佞之人,隱在君側,猶社鼠不熏也;去此,則治矣』(音義所引未備)。籯金社稷篇作『讒佞之人,隱在君側,不能去之,由社樹鼠穴,不忍熏之』。並與此異。(宋永亨搜采異聞錄二作『社鼠不燻』)」
景公問後世孰將踐有齊者晏子對以田氏第十五〔一〕
景公與晏子立曲潢之上,望見齊國,問晏子曰:「後世孰將踐有齊國者乎?」晏子對曰:「非賤臣之所敢議也。」公曰:「胡必然也?得者無失,則虞、夏常存矣〔二〕。」晏子對曰:「臣聞見不足以知之者,智也〔三〕;先言而後當者,惠也〔四〕。夫智與惠,君子之事,臣奚足以知之乎!雖然,臣請陳其為政:君強臣弱,政之本也;君唱臣和,教之隆也;刑罰在君,民之紀也。今夫田無宇二世有功于國〔五〕,而利取分寡,公室兼之,國權專之,君臣易施〔六〕,能無衰乎〔七〕!嬰聞之,臣富主亡。由是觀之,其無宇之後無幾,〔八〕齊國,田氏之國也?嬰老不能待公之事,公若即世,政不在公室〔九〕。」公曰:「然則柰何?」晏子對曰〔一十〕:「維禮可以已之。其在禮也〔一一〕,家施不及國,民不懈,貨不移〔一二〕,工賈不變,士不濫,官不諂〔一三〕,大夫不收公利。」公曰:「善。今知禮之可以為國也〔一四〕。」對曰:「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,與天地並立。君令臣忠,父慈子孝,兄愛弟敬,夫和妻柔,姑慈婦聽,禮之經也〔一五〕。君令而不違〔一六〕,臣忠而不二,父慈而教,子孝而箴,兄愛而友,弟敬而順,夫和而義,妻柔而貞,姑慈而從,婦聽而婉,禮之質也〔一七〕。」公曰:「善哉!寡人迺今知禮之尚也〔一八〕。」晏子曰:「夫禮,先王之所以臨天下也,以為其民,是故尚之〔一九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坐路寢問誰將有此、景公問魯莒孰先亡因問後世孰有齊國、晉叔向問齊國若何三章畣旨同而辭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則虞案:「常」,吳刻作「當」,元刻作「常」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言見所不足而能知之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按『不』字衍,下文『臣奚足以知之』,即其證,孫說非是。』◎蘇時學云:「案『不』字誤。」◎陶鴻慶云:「『見不』二字當倒乙,『之』字衍文,涉下文『臣奚足以知之』而誤也。『惠』與『慧』同,原文本云『不見足以知者,智也;先言而後當者,惠也』。文相對而義亦相因。孫氏依誤文強解,王氏以『不』字為衍,皆失之。」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『惠』與『慧』通。」
〔五〕 蘇輿云:「『宇』舊刻誤『字』,今正。」
〔六〕 王念孫云:「『施』讀為『移』,『易移』,猶『移易』也。荀子儒效篇『充虛之相施易也』,漢書衛綰傳『人之所施易』,『施』字並讀為『移』。倒言之,則曰『易施』,莊子人間世篇『哀樂不易施乎前』是也。陳氏專國而君失其柄,故曰『君臣易施』。」
〔七〕 王念孫云:「按『而』即『能』字也。『能』古讀若『而』,故與『而』通(說見淮南人閒篇)。元刻『能』作『而』,今本徑改為『能』,而古字亡矣。」
〔八〕 俞樾云:「按『無幾』當作『為幾』,字之誤也。問上篇正作『田無宇之後為幾』,可據以訂正。」◎劉師培云:「黃本作『何幾』。」
〔九〕 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「政」誤作「改」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「曰」作「其」。
〔一一〕則虞案:左昭二十六年傳作「在禮」。
〔一二〕盧文弨云:「左傳作『民不遷,農不移』。」
〔一三〕則虞案:當從左傳作「滔」,杜注:「慢也。」
〔一四〕則虞案:左傳作「公曰:『善哉,我不能矣,吾今而後知禮之可以為國也。』」
〔一五〕則虞案:左傳「並」下無「立」字,「臣忠」作「臣共」,又無「之經」二字,當據正。
〔一六〕黃以周云:「元刻『違』下衍『厲』字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違』字衍,蓋後人據左傳注此字,因以併入。各本又無『厲』字,則又據傳校改。賈子新書禮篇正作『君令而不厲』。」
〔一七〕則虞案:左傳「臣忠」作「臣共」,「貞」作「正」,「質」作「善物」。
〔一八〕則虞案:左傳作「公曰:『善哉,寡人今而後聞此禮之上也。』」
〔一九〕則虞案:左傳作「對曰:『先王所稟於天地,以為其民也,是以先王上之。』」
晏子使吳吳王問君子之行晏子對以不與亂國俱滅第十六〔一〕
晏子聘于吳,吳王問:「君子之行何如?」晏子對曰:「君順懷之,政治歸之,不懷暴君之祿,不居亂國之位,君子見兆則退,不與亂國俱滅,不與暴君偕亡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吳王問可處可去事旨既同,但辭有詳略之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綿眇閣本自此章以下為第八卷。
吳王問齊君僈暴吾子何容焉晏子對以豈能以道食人第十七
晏子使吳,吳王曰:「寡人得寄僻陋蠻夷之鄉〔二〕,希見教君子之行〔三〕,請私而無為罪。」晏子蹴然辟位〔四〕。吳王曰:「吾聞齊君蓋賊以僈〔五〕,野以暴,吾子容焉,何甚也?」晏子遵而對曰〔六〕:「臣聞之〔七〕,微事不通,粗事不能者,必勞〔八〕;大事不得,小事不為者,必貧;大者不能致人,小者不能至人之門者,必困。此臣之所以仕也〔九〕。如臣者〔一十〕,豈能以道食人者哉!」晏子出,王笑曰:「嗟乎!今日吾譏晏子,訾猶裸而高橛者也〔一一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問天下之所以存亡、魯君問何事回曲之君三章或事異而辭同,或旨同而辭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元刻本「僈」作「侵」。
〔二〕 則虞案:說苑奉使「陋」作「處」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『希』,說文作『稀』,此省文。」
〔四〕 則虞案:說苑「蹴」作「憱」,「辟」作「避」,「位」下有「矣」字。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當為『嫚』,說文、玉篇無『僈』字,類篇:『僈,謨官切,健也。』又:『蔓晏切,惰也。』」◎則虞案:說苑「僈」作「慢」。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當為『遵循』,即『逡巡』。」◎則虞案:說苑正作「逡巡」,指海本補「循」字。
〔七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臣』作『吾』。」◎則虞案:凌本亦作「吾」。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『粗』一本作『麤』。」◎則虞案:說苑「微」作「精」。
〔九〕 則虞案:「仕」作「任」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說苑「臣」下無「者」字。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一本作『猶裸而訾高橛者』(繹史所引)。」◎俞樾云:「按『訾』乃『譬』字之誤,『橛』乃『撅』字之誤。『高』讀為『咎』。以『高』為『咎』,猶以『咎』為『皋』,尚書皋陶謨釋文曰:『皋,本作咎。』是其例也。墨子公孟篇:『是猶果謂撅者不恭也。』此即裸而咎撅之義。『裸』為裸體,『撅』者,揭衣也。禮記內則篇『不涉不撅』,鄭注:『撅,揭衣也。』撅誠不恭,裸則更甚,故曰:『譬猶裸而咎撅者也。』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說苑作『猶裸而訾高橛者』,當據訂。墨子公孟篇:『是猶謂撅者不恭也。』『果』、『裸』,『撅』、『橛』,並古通,與此句例正同。」
司馬子期問有不干君不恤民取名者乎晏子對以不仁也第十八
司馬子期問晏子曰〔二〕:「士亦有不干君,不恤民,徒居無為而取名者乎?」晏子對曰:「嬰聞之,能足以贍上益民而不為者,謂之不仁。不仁而取名者,嬰未得聞之也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叔向問徒處之義章旨同而有詳略之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姓司馬字子期。」◎蘇時學云:「司馬子期,楚平王子公子結也。官司馬,字子期。晏子嘗使楚,故與問答。孫注以『司馬』為姓,非是。」
高子問子事靈公莊公景公皆敬子晏子對以一心第十九〔一〕
高子問晏子曰:「子事靈公、莊公、景公,皆敬子〔二〕,三君之心一耶〔三〕?夫子之心三也〔四〕?」晏子對曰:「善哉!問事君,嬰聞一心可以事百君,三心不可以事一君。故三君之心非一也,〔五〕而嬰之心非三心也〔六〕。且嬰之于靈公也,盡復而不能立之政,所謂僅全其四支以從其君者也。及莊公陳武夫,尚勇力,欲辟勝于邪〔七〕,而嬰不能禁,故退而埜處〔八〕。嬰聞之,言不用者,不受其祿,不治其事者,不與其難,吾于莊公行之矣。今之君,輕國而重樂,薄于民而厚于養,藉斂過量,使令過任,而嬰不能禁,庸知其能全身以事君乎〔九〕!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梁丘據問事三君不同心、孔子之齊不見晏子旨同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治要此章屬問下篇。吳刻「靈公」作「靈王」,此從元刻,下同。活字本「公」字有修改痕跡,嘉靖本作「公」,無剜改之痕,足見嘉靖本翻活字本,非翻元本也。
〔二〕 蘇時學云:「晏子時,景公尚存,安得死後之諡而稱之,此著書者偶失檢也。當如下文作『今君』為是。」
〔三〕 蘇輿云:「治要作『三君一心耶』。」
〔四〕 蘇輿云:「治要作『耶』,『也』、『耶』同。」
〔五〕 王念孫云:「按『非一也』本作『非一心也』,與『非三心也』對文,今本『一』下脫『心』字,治要有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增「心」字。
〔六〕 蘇輿云:「此下治要所無。」◎則虞案:景元鈔本、嘉靖本作「三心」,活字本「心」誤「必」。
〔七〕 則虞案:活字本「于」作「干」。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野,古文野。』『埜』,省字。」
〔九〕 黃以周云:「元刻『庸』上有『嬰』字。」
晏子再治東阿上計景公迎賀晏子辭第二十〔一〕
晏子治東阿〔二〕,三年,景公召而數之曰:「吾以子為可,而使子治東阿,今子治而亂,子退而自察也,寡人將加大誅于子。」晏子對曰:「臣請改道易行而治東阿,三年不治,臣請死之。」景公許〔三〕。於是明年上計〔四〕,景公迎而賀之曰:「甚善矣!子之治東阿也。」晏子對曰:「前臣之治東阿也,屬託不行,貨賂不至,陂池之魚,以利貧民。當此之時,民無飢〔五〕,君反以罪臣。今臣後之東阿也〔六〕,屬託行,貨賂至,并重賦斂〔七〕,倉庫少內,便事左右〔八〕,陂池之魚,入于權宗〔九〕。當此之時,飢者過半矣,君迺反迎而賀。臣愚不能復治東阿〔一十〕,願乞骸骨,避賢者之路。」再拜,便僻〔一一〕。景公迺下席而謝之曰:「子彊復治東阿,東阿者,子之東阿也,寡人無復與焉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晏子再治阿而見信景公任以國政章旨同而述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後漢書胡廣傳注引『治』作『化』,下同。元龜二百四十四亦引作『化』。」
〔三〕 盧文弨云:「說苑政理篇有『之』字。」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漢書武帝紀『受計于甘泉』,顏師古注:『受郡國所上計簿也,若今之諸州計帳也。』」
〔五〕 俞樾云:「按『飢』下當有『者』字,如今本則文義不足。說苑政理篇正作『民無飢者』。」◎蘇輿云:「音義作『饑』,云一本作『飢』,下同。拾補有『者』字,注云『脫』,說苑有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據添。
〔六〕 蘇輿云:「拾補『之』下有『治』字,注云:『脫,說苑有。』」◎則虞案:說苑作「今臣之後治東阿也」。元龜二百四十四引作「今則反是」,蓋節引。指海本已補「治」字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說苑作『并會』,是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改「會」。
〔八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便』作『使』。」
〔九〕 王念孫云:「按『權宗』當依說苑政理篇作『權家』,字之誤也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權宗』猶云『豪宗』。文選任昉為蕭揚州作薦士表注引說苑作『勢門』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改「家」。
〔一十〕王念孫云:「按『君迺反迎而賀臣』絕句,與上『君反以罪臣』對文。『臣』下當更有一『臣』字,屬下句讀,今本脫一『臣』字,則文義不明。說苑亦脫『臣』字。」◎于鬯云:「王念孫謂脫一『臣』字,殆未必然。說苑政理篇亦無『臣』字,可證古書本有蒙文而省之例。即晏子書中,如雜上篇云『決獄不避貴強,惡之』,『貴強』下當復有『貴強』字,蒙文而省也。又上章云『無良左右,淫蠱寡人』,『左右』下當復有『左右』字,亦蒙文而省也。下篇云『今丘失言於夫子,譏之』,『夫子』下當復有『夫子』字,亦蒙文而省也(王志亦謂『夫子』二字脫)。」◎則虞案:于說是也。元龜引作「而更蒙賀」,雖節引,亦見宋人固自「賀」字截讀。
〔一一〕蘇輿云:「拾補作『辟』,注云:『「僻」訛。』」
太卜紿景公能動地晏子知其妄使卜自曉公第二十一〔一〕
景公問太卜曰:「汝之道何能?」對曰:「臣能動地〔二〕。」公召晏子而告之〔三〕,曰:「寡人問太卜曰:『汝之道何能〔四〕?』對曰:『能動地。』地可動乎〔五〕?」晏子默然不對〔六〕,出,見太卜曰:「昔吾見鉤星在四心之閒〔七〕,地其動乎?」太卜曰:「然。」晏子曰:「吾言之,恐子死之也〔八〕;默然不對,恐君之惶也〔九〕。子言,君臣俱得焉。忠于君者,豈必傷人哉〔一十〕!」晏子出,太卜走入見公〔一一〕,曰:「臣非能動地,地固將動也。」陳子陽聞之〔一二〕,曰:「晏子默而不對者,不欲太卜之死也;往見太卜者,恐君之惶也。晏子,仁人也〔一三〕,可謂忠上而惠下也〔一四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柏常騫禳梟死將為公請壽晏子識其妄章旨同而辭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高誘注淮南子:『動,震也。』」◎則虞案:淮南子道應訓、論衡變虛篇皆無「臣」字。
〔三〕 則虞案:淮南、論衡俱作「晏子往見公,公曰」,與此異,而兩書相同。今本晏子或非漢人所見之舊。
〔四〕 則虞案:論衡無「之」字,歸評本作「汝何能」。
〔五〕 黃以周云:「論衡變虛篇引『可』上有『固』字。」
〔六〕 則虞案:論衡作「嘿」,元刻本、活字本作「默默」。吳懷保、吳勉學本作「默然」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淮南作『句星在房心之閒』,高誘注:『句星,客星也。房,駟。句星守房心,則地動也。』『駟』字此作『四』,通。」◎洪頤烜云:「史記天官書:『免,一名鉤星,出房心閒地動。房為天駟。』『四』與『駟』通,即房星也。又房四星而稱為『四』,亦猶心三星而詩稱為『三』也,義亦得通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淮南道應訓及論衡並作『房心』。音義作『四星』,誤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四』與『駟』同,謂天駟也。故論衡恢國篇引晏子語『四』作『房』。又譴告篇云:『猶齊晏子見鉤星在房也之間,則知地且動也。』變動篇云:『鉤星在房心之間,地且動,之占也,齊太卜知之,謂景公「臣能動地」。』均其證。」◎則虞案:凌本「四」誤「日」。
〔八〕 蘇輿云:「拾補作『之死』,注云:『舊誤倒。』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戴校云:『「死之」當作「之死」,與下「之惶」對文。』其說是也。下云『不欲太卜之死』,是其證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已乙。
〔九〕 孫星衍云:「『惶』,淮南作『欺』,說文:『惶,恐也。』」◎王念孫云:「按此『惶』字與『惑』同義,言恐君為子之所惑也,『惶』『惑』語之轉,字亦作『遑』。後漢書光武紀曰『遑惑不知所之』,蜀志呂凱傳曰『遠人惶惑,不知所歸』,是『惶』與『惑』同義。淮南道應篇作『恐公之欺也』,『欺』與『惑』義亦相近。」
〔一十〕則虞案:淮南、論衡俱無「晏子曰」至「傷人哉」一段。
〔一一〕則虞案:淮南子「入」作「往」。
〔一二〕孫星衍云:「淮南作『田子陽』,高誘注:『田子陽,齊臣也。』」
〔一三〕則虞案:元刻本脫「子」字,活字本、嘉靖本有。
〔一四〕則虞案:淮南子「死」下無「也」字,「惶」作「欺」,「忠」「惠」之下皆有「於」字,「也」作「矣」。
有獻書譖晏子退耕而國不治復召晏子第二十二〔一〕
晏子相景公,其論人也,見賢而進之〔二〕,不同君所欲;見不善則廢之,不辟君所愛〔三〕;行己而無私,直言而無諱。有納書者曰〔四〕:「廢置不周于君前,謂之專〔五〕;出言不諱于君前,謂之易〔六〕。專易之行存,則君臣之道廢矣,吾不知晏子之為忠臣也〔七〕。」公以為然。晏子入朝,公色不說,故晏子歸,備載〔八〕,使人辭曰:「嬰故老悖無能,毋敢服壯者事。」辭而不為臣,退而窮處,東耕海濱〔九〕,堂下生藜藿〔一十〕,門外生荊棘。七年,燕、魯分爭,百姓惛亂〔一一〕,而家無積〔一二〕。公自治國,權輕諸侯,身弱高、國。公恐,復召晏子。晏子至,公一歸七年之祿,而家無藏。晏子立,諸侯忌其威〔一三〕,高、國服其政,燕、魯貢職,小國時朝。晏子沒而後衰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惡故人晏子退章旨同,敘事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治要引此章亦在雜下篇。
〔二〕 則虞案:治要「而」作「即」。
〔三〕 蘇時學云:「『辟』讀如『避』,謂不避權貴也。」
〔四〕 蘇時學云:「言人惡晏子,因上書景公以毀之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八百二十二引作「有納書景公者」,當校補。
〔五〕 俞樾云:「按『不周』當為『不由』,廢置不由於君前,故為專也。疑古本假『(圖)〈木獻〉』之『(圖)』為『由』,其形與古文『周』字作『(圖)』者相近,因誤為『周』耳。」◎于鬯云:「此『周』字當不誤。俞蔭甫太史平議謂『不周』當作『不由』,殆未必然。『周』蓋讀為『調』,『調』諧『周』聲,例當通借。說文言部云:『調,和也。』周禮地官序『調人』鄭注云:『調,猶和合也。』上文云:『晏子相景公,見賢而進之,不同君所欲;見不善則廢之,不辟君所愛。』則其不調甚矣。故曰『廢置不周於君前』者,廢置不調於君前也。『廢置不調於君前』者,謂其不和合於君也。穀梁成十七年傳云:『公不周乎伐鄭也。』楚辭離騷云:『雖不周於今之人兮。』彼『不周』亦並即『不調』,與此『不周』正同,故王逸章句及俞太史穀梁傳平議皆訓彼『周』為『合』(范寧集解訓『周』為『信』,未是)。訓『周』為『合』,亦讀『周』為『調』矣。上章云『夫能自周於君者,才能皆非常也』,亦謂其能自調於君也。」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此『〈亻易〉』字假音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脫『之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綿眇閣本、凌本有「之」字。「〈亻易〉」之本義為「交」,「〈亻易〉」當為「〈易夂〉」之假音。「〈易夂〉」,侮也。禮記樂記「易慢之心入之矣」,亦「〈易夂〉」之假借,謂慢也。
〔七〕 則虞案:御覽引無「為」字。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『備』同『犕』,『犕載』言犕駕。」
〔九〕 則虞案:御覽引「海」上有「于」字。
〔一十〕蘇輿云:「當為『藋』,說見諫上篇。」
〔一一〕劉師培云:「黃本挩『亂』。」
〔一二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此四字當在『七年』下,『燕、魯……』八字當在『身弱高、國』下。(下云『諸侯忌其威,高、國服其政,燕、魯貢職』,正與此應。)」
〔一三〕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「諸侯」互倒。
晏子使高糾治家三年而未嘗弼過逐之第二十三〔一〕
晏子使高糾治家,三年而辭焉〔二〕。儐者諫曰〔三〕:「高糾之事夫子三年〔四〕,曾無以爵位而逐之,敢請其罪〔五〕。」晏子曰:「若夫方立之人,維聖人而已〔六〕。如嬰者,仄陋之人也〔七〕。若夫左嬰右嬰之人不舉,四維將不正〔八〕。今此子事吾三年,未嘗弼吾過也。吾是以辭之〔九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欲見高糾章旨同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『糾』今本作『糺』,即『糾』字壞也。說苑作『繚』,音之轉。」◎劉師培補校云:「書抄三十二引作『高僚仕於晏子三年,無故,晏子逐之』,與此異。」◎則虞案:說苑臣術正作「仕於晏子,晏子逐之」。
〔三〕 則虞案:書鈔「儐者」作「左右」,與說苑同。
〔四〕 則虞案:書鈔作「高僚事子三年」。
〔五〕 則虞案:說苑、書鈔俱作「其義可乎」。
〔六〕 則虞案:說苑、書鈔無此二句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『仄』,俗本作『反』。」◎則虞案:說苑無「如」字。元刻本、活字本皆作「反」。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說苑作『有四維之,然後能直』,今本『四』訛『曰』。說文:『維,車蓋維也。』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『四』作『曰』。」
〔九〕 則虞案:說苑「過」下無「也」字,「辭之」作「逐之也」。
景公稱桓公之封管仲益晏子邑辭不受第二十四〔一〕
景公謂晏子曰:「昔吾先君桓公,予管仲狐與穀,其縣十七,著之于帛〔二〕,申之以策,通之諸侯〔三〕,以為其子孫賞邑。寡人不足以辱而先君〔四〕,今為夫子賞邑,通之子孫。」晏子辭曰:「昔聖王論功而賞賢,賢者得之,不肖者失之,御德修禮,無有荒怠。今事君而免于罪者,其子孫奚宜與焉?若為齊國大夫者必有賞邑,則齊君何以共其社稷與諸侯幣帛〔五〕?嬰請辭。」遂不受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致千金而晏子固不受、使田無宇致封邑晏子辭章旨悉同,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則虞案:活字本誤「干」。
〔三〕 則虞案:「通」與左成七年傳「通吳與晉」之「通」義同。
〔四〕 盧文弨云:「三字疑。」◎則虞案:凡封邑皆以遺之子孫,非身受也。故雜下第十九晏子辭曰:「惡有不肖父為不肖子為封邑以敗其君之政者乎?」今言「不足以辱而先君」者,景公謙言不足以封汝之父,以蔭汝之身。「而」「汝」通,「先君」指晏子之先人也。
〔五〕 蘇時學云:「『共』與『供』同。」
景公使梁丘據致千金之裘晏子固辭不受第二十五〔一〕
景公賜晏子狐之白裘〔二〕,元豹之茈〔三〕,其貲千金〔四〕,使梁丘據致之。晏子辭而不受,三反〔五〕。公曰:「寡人有此二,將欲服之,今夫子不受,寡人不敢服。與其閉藏之,豈如弊之身乎?」晏子曰:「君就賜,使嬰修百官之政,君服之上,而使嬰服之于下〔六〕,不可以為教〔七〕。」固辭而不受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景公使梁丘據遺之車馬三返不受章旨同而事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則虞案:目錄作「千金衣裘」。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墨子親士篇:『千鎰之裘非一狐之白也。』」◎盧文弨云:「『之白』疑倒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六百九十四引無「之」字,指海本作「狐白之裘」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未詳。『茈』為染草,疑毛之有紫色者。」◎于鬯云:「『茈』,蓋本作『芘』,『芘』者,『紕』之借字也。爾雅釋言:『紕,飾也。』廣雅釋詁云:『紕,緣也。』此承上『狐白之裘』言之(今作『狐之白裘』,黃元同大令校勘云:『當作「狐白之裘」』),謂狐白之裘以元豹之皮為緣飾也。緣飾即在裘上,實止言一裘耳。故下文『公曰寡人有此二』,謂有此裘二:一以賜晏子,一以自服也。此非謂狐白之裘之外又別有元豹之茈也。『茈』與『紕』,論音實亦可通,特讀『茈』為『紕』,與讀『芘』為『紕』,假借之例有遠近耳。故疑『茈』為『芘』之誤也。山海南山經云『洵水其中多芘蠃』,郭璞注云:『紫色螺。』朱駿聲說文通訓云:『芘,當為茈之誤。』然則此『芘』之誤為『茈』,猶彼『茈』之誤為『芘』矣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茈』疑同『眥』。爾雅釋器云:『衣眥謂之襟。』淮南齊俗訓云:『隅眥之制。』義詳諫下篇雜志。此言狐白之裘以豹皮斜飾其襟眥,猶禮記玉藻所謂『裼』也。」
〔四〕 則虞案:御覽六百九十四「貲」作「貿」。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一本作『返』。」
〔六〕 則虞案:御覽六百九十四引無「于」字。
〔七〕 黃以周云:「謂狐白裘乃人君之上服,非臣下所得服也。記曰:『君衣狐白裘。』疏家謂大夫得衣狐白,與此違,不足信。」◎蘇輿云:「此言君服此裘于上,臣復服此裘于下,則是同君,恐奢侈之民皆從而效之。故云『不可為教』。上篇『今駱馬乘車,君乘之上,而臣亦乘之下』云云,義正同此。黃說稍泥。」
晏子衣鹿裘以朝景公嗟其貧晏子稱有飾第二十六〔一〕
晏子相景公〔二〕,布衣鹿裘以朝。公曰:「夫子之家,若此其貧也〔三〕,是奚衣之惡也!寡人不知,是寡人之罪也。」晏子對曰:「嬰聞之,蓋顧人而後衣食者,不以貪昧為非〔四〕;蓋顧人而後行者,不以邪僻為累〔五〕。嬰不肖,嬰之族又不如嬰也,待嬰以祀其先人者五百家〔六〕,嬰又得布衣鹿裘而朝,于嬰不有飾乎!」再拜而辭〔七〕。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陳無宇請浮晏子、景公睹晏子之食而嗟其貧章旨同而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◎劉師培云:「黃本此章挩。」
〔二〕 蘇輿云:「『晏子』舊刻誤『景公』,今從浙刻正。」
〔三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後漢書虞延傳注引『其』作『之』。」
〔四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昧』與『冒』同。(左傳文十八年云:『貪於飲食,冒於貨賄。』)」
〔五〕 陶鴻慶云:「上句『衣』字,下句『蓋』字,及中間兩『不』字,皆衍文。元文當云:『蓋顧人而後食者,以貪昧為非;顧人而後行者,以邪僻為累。』『顧人而後食』云云,如有參士之食而自足是也;『顧人而後行』云云,如懲慶氏之亡,而辭邑是也。此晏子因公言衣惡,假食與行以起例耳。今本蓋後人不達其義,而以意加之。」
〔六〕 則虞案:元刻本「祀」誤「祝」。
〔七〕 蘇輿云:「拾補云:『吳本此章缺。』」
仲尼稱晏子行補三君而不有果君子也第二十七〔一〕
仲尼曰:「靈公汙,晏子事之以整齊;莊公壯〔二〕,晏子事之以宣武〔三〕;景公奢,晏子事之以恭儉:君子也〔四〕!相三君而善不通下,晏子細人也。」晏子聞之,見仲尼曰:「嬰聞君子有譏於嬰〔五〕,是以來見。如嬰者,豈能以道食人者哉!嬰之宗族待嬰而祀其先人者數百家,與齊國之閒士待嬰而舉火者數百家,臣為此仕者也。如臣者,豈能以道食人者哉!」晏子出,仲尼送之以賓客之禮,再拜其辱。反,命門弟子曰〔六〕:「救民之姓而不夸〔七〕,行補三君而不有,晏子果君子也〔八〕。」
〔一〕 盧文弨云:「元刻末注云:『此章與仲尼之齊不見晏子、魯君問何事回曲之君章旨同而述辭少異,故著于此篇。』」
〔二〕 盧文弨云:「孔叢詰墨篇作『怯』。案:左傳『齊侯既伐晉而懼』,則『怯』字亦非誤。」
〔三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宣』與『桓』同(左傳『曹宣公』,禮記作『桓』),故『宣武』並文。(爾雅釋訓;『桓桓,威也。』廣雅釋訓:『桓桓,武也。』)」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句上脫『晏子』二字,孔叢詰墨篇:『孔子曰:「靈公汙,而晏子事之以潔;莊公怯,而晏子事之以勇;景公侈,而晏子事之以儉:晏子君子也。』此作『莊公壯』,與孔叢云『怯』者不合。莊公好勇,疑作『怯』之誤。」
〔五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譏』作『識』。」
〔六〕 蘇時學云:「『命』,猶『告』也。」
〔七〕 黃以周云:「『姓』與『生』古通。」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已上二章,黃之寀本、凌澄初本皆刪去,今據沈啟南本補入,餘篇次第,亦多錯亂,皆訂正。」◎蘇輿云:「拾補云:『吳本此章缺。』」